第四百零四章 以(理)服人

“打了吗?”

朱老三来到人群的外围,好奇的探头探脑,从怀中取出一把炒豆,一边往嘴里撂两颗,一边放在中间,让旁边的汉子动手拿。

“正在骂呢,还没开始动手。”

朱老三又往前挤了挤,习惯性的吐了吐嘴里的干瘪的豆皮,有些失望。

“再不打,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可就打不成了。快动手啊!”

朱老三一边看着场地中间面红耳赤的两波儒生,一边小声的在嘴里嘀嘀咕咕的念道。

自从上次百姓们因为看热闹而被焦矫的手下砍伤了几个,闹出了流血冲突之后,本来应该对这些打架的避之如蛇蝎。

看个热闹不打紧,但要是因此被人伤害了,丢了命,那可是太吃亏了。

但是没想到官府他们处理的那么快,连夜都没过,就把焦矫他们一锅端了。

连夜审讯之后,第二天二话没说,当街斩首脑袋全都挂到外面给大家展示罪状,张贴的明明白白,一个个也都是死有余辜。

据城里一些有当官的亲戚的百姓流出来的传言说,那当街伤人的头头焦矫背景不小,好些当官的都和他有联系。

得知焦矫被抓,刘备连夜审讯,一大群大官小官都跑来求情。

可哪知刘备软硬不吃,前来求情的官员一律被刘备训斥一番,将罪状展示在他们的眼前,让他们回家反省。

而其中一些和焦矫关系密切一同犯法的,则被当场抓获,继续审判。

而京口的百姓,也有许多是在会稽之间往来过的。

对于会稽焦征羌的大名也是感到如雷贯耳,当下也在这吴郡,替焦矫宣传了一下他的恶名。

如此一来,百姓们更是人人赞叹,说刘备杀的好。

当地的土皇帝,这么嚣张的一个人,就这样被刘备的给拿下了,而且谁求情都没用。

如此公道的官府,自然得到了百姓们的爱戴。对于官府的信心大增,自然也就敢继续的上街看热闹。

而且这几天来,大街上凡是有儒生打斗起来的,很快的官府就会迅速反应过来,将他们扯开,该训诫的训诫,该放掉的放掉。

而又因为他们的矛盾冲突使百姓受损的一律要求他们进行赔付之后才能离开。

在众多的打架事件中,有一起是在酒楼发生的,文人闹了起来,碗筷碟子乱飞。

结果有一桌子餐具被他们扒拉到了外面大街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正好惊了旁边的一个牲口。

牲口一惊,撒蹄子就乱跑,幸亏是官府反应及时,才没有造成太大的灾祸。

但即便是这样,沿街的店铺,百姓也有许多受损。最后赔付起来,这几个文人身上的钱居然不够。

想要把自己的背景扯出来,让官府给个面子,官府却半点不留情。虽然不曾折辱他们,但对于他们的过错也是进行了训斥,要求他们按价赔偿。

结果最后怎么也赔不起,居然被官府拉去干体力活去了。赔给百姓们的钱财由官府垫付,而这些人在工地上扛木头给官府打工。

寻常文人与百姓起了冲突,那都是百姓吃亏。哪有硬着头让这些文人士子给百姓道歉赔偿的。

这真是让京口的百姓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这也让官府的公信力在百姓们心中蹭蹭的上升。

街上再有打架的,百姓们自然也就继续赶上街看热闹。

而当这些事情传扬开来之后,心中怀有一些正义念头的纯正儒生自然也就对刘备他们的好感剧增。

焦矫的事情只是一个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天南海北的学子云集京口,准备在这北固山上新开的大书院进行交流。

一个能同时容纳三千人生活学习的大书院,而且是刘备刚刚占据扬州就开始修建,这更说明了刘备对于文治的重视。

这自然吸引天下文人云集。

到了京口之后,又看到刘备的这铁面无私,更增添了这些文人士子对于刘备政府的信任。

几番观察之下,已经有许多文人士子想要投身于扬州的建设,愿意在这里寻找一个机会。

随着聚集在京口内的儒生越来越多,思想的碰撞自然也难免的绽放开来。

一开始各家流派互相激烈的争辩也就罢了。

可渐渐的,北固山上的大书院将在重阳日开放,一个叫董良的大学问家将会在这一天登台讲学的消息流传开来。

一开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哪个学问,大家到后来慢慢一打听,才知道董良只不过区区一个十八少年。

这一下可就闹出来了轩然大波。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能容纳三千人的大书院登台讲学?

再一打听这个人,师门是哪里的?搞什么流派?研究哪一本经典?却没有半点消息。

这个人究竟搞出来了什么学术成果也没有消息。

这自然就引起了这些徐州、荆州、扬州儒生的怀疑。

再一打听,这董良原来是个大官,手底下握有重兵,就是他首先拿下了会稽郡,迫使孙权投降。

而且听说他已经和刘备的女儿互相交换了年庚名帖,正准备要谈婚论嫁。

这一下,关于董良有没有资格登台讲学的讨论就更加的激烈了。很多人都开始怀疑他是一个关系户。

本来就有文人相轻的毛病,这自然让这些人更加的义愤。认为让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登台讲学,是对天下文人的不尊重,是被这能容纳三千人共同学习生活的大书院的污染。

不过街道上并不是只流传着这样一种声音。

有荆州来的儒生与豫章毗邻的地方,多少知道一些董良的功绩,自然说法就客观公正一些。

豫章治理得确实不错,欣欣向荣的一片景象,而领头的就有董良,这自然算是董良的政绩。

对于董良的探讨爆发最激烈冲突是当豫章的学生来到了京口。

董良和刘备、诸葛亮他们在这京口搞出来一个大书院,自然不能忘记在豫章培养了那么多人才。

那些人已经经历了一轮的培养,无论是他们的学问基础,还是他们对于刘备的向心力,都要胜过这些其他地方来的文人,自然要优先的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深造。

所以就用大船一批批的将当地的学生,一些处于轮换期的官吏运了过来。

这些人许多是和董良有过真正的相处过的,有些是因为董良开放的科举政策而提拔上来的寒门士子,有些则是因为豫章百姓们的日子欣欣向荣,而对董良的治理心悦诚服的。

还有等等许多明里暗里接受过董良发动政策的一些好处的。

这些人在大街上,自然不愿意听那许多什么都不知道的文人胡乱的对董良的讨论和批评怀疑。

自然也就自觉的开始维护起董良的名声,将董良的政绩以及一些学问一桩桩一件件的讲给这些人听。

可一种观点的出现,自然是一些人能接受,一些人不能接受。

他们对于董良说的好话,自然有许多客观的文人愿意听,也有一些偏激的儒生和学子,则开始进行更激烈的怀疑。

有的人怀疑董良那些政绩都是假的,因为他的未婚妻是刘备的女儿而故意给他刷的政绩。

有些人则干脆的认为这些从豫章来的文人不客观,他们拿了刘备的好处,属于被收买的水军。

还有的人则干脆的认为,这些人只是单纯的想要跪舔刘备和董良是在趋炎附势,故意的在这大街上帮人家说话进行邀宠。

这样一来,矛盾瞬间冲突的激烈了。

这不仅仅是对于刘备和董良的侮辱,也是对这些说好话的文人的侮辱。

这自然就是一番唇枪舌战。

可总有那搅屎棍和茅坑里的石头是又臭又硬,根本讲不通嘴巴还恶心人。

当互相在言语上充分交换意见之后,随之而来的自然是要从物理上进行服人。

这汉朝的儒生,你别管他是好人坏人,儒家的经典治的怎么样,学问搞得如何,武德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充沛。

虽说算不上是个个都有硕大的肌肉力能扛鼎。但是拔出腰间的宝剑,流畅的耍上一套剑术,三五个大汉不能近身,这却是轻而易举的。

这些人在大街上起了冲突,峨冠博带的儒袍飘飘然,腰间长剑刚柔并济,耍起来非常的好看,高高在上文人互相的动手又比较精彩。

这观赏性和戏剧性全都拉满,就难怪这些百姓们都喜欢看。

打架打的多了,看打架的都有了经验。

旁边的百姓一见着身旁的文人,唾沫星子吐的快了一点。脸,脖子刚要泛红,就立马来了精神,知道这是要起冲突了。

一个个在街上闲逛的百姓,都盯着那些互相谈话的文人看。

兴致勃勃的听着他们互相谈论,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子曰诗云,但是渐渐的,在他们语速越来越快之后,都能听懂一句彼其娘之。

然后百姓们瞬间两眼放光,呼朋唤友,富裕点的怀里揣点小零食准备开始看热闹,为这枯燥乏味的生活增加一些有趣的调剂。

这种时候,官府们的快速反应让百姓们倍感安心的强大的执行力,就有点儿让人又爱又恨了。

官府来的太快,往往有时候还没打起来就被人摁下了。

文人的剑术舞的再好在三五个身穿着藤甲拿着藤牌的大汉包围之下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几个维护治安的士兵拿着盔甲互相组成战斗队形,配合一下,便让这些能与游侠争锋的文人一身武艺难以施展。

三两下的就能将这些英姿不凡的文人士子摁倒在地,白静的脸庞全部都埋进土里。

虽然百姓们也喜欢看治安官们收拾这些自命不凡骄傲的像天鹅一样的文人。

但是士兵们的作战枯燥乏味,结束的又快,没有什么观赏性。

所以自然不期待这些官府士兵快点到来。反正他们来的晚了,这些文人真的造成了什么破坏,也是要照价赔偿的。还不如让我们这些老百姓看看热闹,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也听说官府手下医署里有神医,前几天被焦矫的手下浪**子砍伤的百姓居然拿针缝吧缝吧就能下地了。

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连受伤都不害怕了。

“哎!哎!打了,打了,动手了!”

“哎呦哎呦,终于开始了,打,用力打!”

“朱老三,往后稍稍,拔剑了。”

百姓们互相的提醒,热心肠的左邻右舍,一定要让大家都能看到场上发生的最精彩的一幕。

同时一些看热闹经验丰富的人开始提醒左右两边的朋友,让他们往后靠一靠,当他们拔起剑打起来的时候,闹出来的动静就大了,需要更大的空间才能打的起来。

大伙让一让,一来是可以防止自己受伤,保护自己,二来给他们更多的空间,让他们打的更精彩,更好看。

这中间的两波文人啊,是真的不想打起来的。

这几天,许多打架的同学下场怎么样也都看在眼里。

而城里打架事情多了之后,他们也看明白了,这些乡里乡亲的,都拿他们当猴子看。

一个个凑起来,像看滑稽者演戏一样。

这对于这些儒生来说,自然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可是这汉朝的儒生,武德实在充沛,脾气实在暴躁。

一边和对面的人对骂,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莫生气,莫生气。

可来回不要几下,几句话的功夫,心中的怒火蹭蹭上涨,瞬间就冲破了自己的天灵盖儿,灵光一闪,打通了任督二脉,就明白了怎么才能不生气。

我彼其娘之,打烂你个狗东西的嘴,你大人我就不生气了!

于是乎两眼冒火,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人叭叭开合往外喷粪的小嘴。

一边用自己的小嘴不甘示弱的往回喷,一边拔出自己腰间的宝剑,上去就干。

非得干死对面,让对方无力反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才能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每一个汉朝的文人都渴望着有一天能给和自己论道的对手展示一下自己充沛的大德!

这叫以“德”服人!(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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